“网”来的儿媳

       ■ 文轩（河南）

       这两天，老张的心情是既愉悦又忐忑——儿媳妇马上进家门了，不要一分钱彩礼，搁谁，谁不高兴了？他看着为儿子布置好的婚房，嘴里像含着一块糖。他又来到正屋，同老伴一起装饰好拜堂现场。然后，望着那绸缎大红布中间的“喜”字出神——

       他七岁就失去了父爱，母亲带着两个哥哥和他一起艰难度日。轮到他找对象时，母亲赔着笑脸四处托媒婆提亲。然而，女方家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上千元的彩礼钱出了还不算，沙发、自行车、录音机三大件样样还不可缺。否则，谁家的闺女也不愿往他家这个穷坑里跳。

       那天，老张的儿子张聪突然对他说：“爸，我准备结婚了！你看着张罗一下吧。”老张听到张聪轻描淡写的话，非常吃惊！

       “啥？我和你妈已给你找了媒婆提亲呢，你媳妇儿从哪儿来？”老张感觉不可思议。“网上。”老张感觉有点离谱，“这网上的东西你也信？替身换脸，改音装亲，哪个不是坑蒙拐骗的货色，民警光在网上提醒大家就不下一千遍！”“爸，我跟您说结婚就是结婚，您说那么多干嘛，诈骗犯毕竟还是个别现象。”

       “那我问问，女方给你要钱没，就是以彩礼的名义？”“人家就没提钱，说简简单单走个婚礼仪式就行了。”

       天下还有这好事？老张感觉有点悬乎，这就是猪八戒背媳妇——尽想好事。常言说得好：“女看娘，男看爹”。女方爹娘为人咋样？女孩儿本人性格人品咋样？……这些不都是传统习俗传承下来的老一套吗！万一娶回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那今后全家都不得好过。

       老张不同意张聪就这么草率弄回一个不知底细的媳妇，坚持要找媒人。张聪跟老张沟通无果，气嘟嘟地走了。

       翌日，张聪走进村委会办公室。他推门的第一眼就看到红色字体的入党誓词，右侧挂着一面鲜红的党旗，办公桌椅干净整洁。村主任大胖正在档案柜前翻资料。大胖听见动静，转身看到了张聪。没等他发话，张聪迈进门槛的第一脚就说话了：“主任，恁管俺家的事不管？”，大胖问咋了。张聪就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

       “嗨！你爸的思想就是僵化，怪不得人家叫他死脑筋！”大胖说着拨通了老张的手机。“咋了大胖？”老张点开通话就问。“叔，你还是来村委会一趟吧。”

       没一袋烟工夫，老张很快来到村委办公室。进门撞见张聪：“你来这干啥？”“叔，你别问孩子，先回答我的问题。”大胖没等张聪反应过来就插上了话。老张得知缘由，将大胖拉到一边，嘀咕了一阵。大胖回到张聪身边：“你爸说得有道理，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张聪一听急了：“主任，你咋跟我爸一样呢？”

       大胖笑了笑，没有回复。然后说，这样吧，张聪，这事急不得，你先回家，咱过两天再说好吧？张聪看看老张，老张沉着脸没吱声。他回头看看大胖，没等他说话，大胖就甩了下手，示意他先回家。张聪看着没戏，生着气回了。几天后，大胖同镇政府的一名干部跟着张聪来到了网上的线下女朋友吴梅家。

       吴梅有三个姑姑——两个妗子和两个姨妈，加上本家的叔婶已挤满了屋子。吴梅的父母非常热情，他们请客人坐到摆放着香蕉、苹果、橘子、花生及瓜子的桌旁。没等客人说上几句话，吴梅的三个姑姑就提出必须往城里买房；两个妗子说，还得给买车；两个姨妈也争先恐后说：“万里挑一（一万元的订婚现金）和三金（金手镯、金项链、金戒指）绝对少不了……”吴梅的七姑八姨争抢着提条件。

       “我的婚姻我做主，你们谁也别替我操心。是我结婚不是你们结婚。我只认人品不认钱。张聪朴实、勤快，在工地上粘地板砖的手艺活属一流，每天不少挣钱；再说了，我开着网店销售内衣厂的宝宝衣也挣不少，我有手有脚，凭什么再给人家添困难呢？将来我俩有能力养家。”这时，吴梅的父母从套间走出来说道：“她姑她姨她妗子，你们谁也别掺和搅闹了。梅说得对，她的婚姻她做主，我们支持她，不能给男方增加困难。”

       ……

       到此，大胖和镇政府干部才真正了解了张聪对象的为人，及不要彩礼的初衷。于是，镇政府干部当即宣布：“根据我县倡导移风易俗的规定，为弘扬社会良好道德风尚，现将三万元奖金颁给吴梅！”
       

       五一劳动节。张聪和吴梅在村主任大胖主持的婚礼上，双双跪拜高堂。老张和老伴分别坐在高堂左右，脸上绽放出两朵奇特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