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富是用来赞美简约的,与多无关

       文/杨福音


       ●我想到广东白话里的“遮”字,就很原创。广东人不讲买伞,而叫买遮,真是原始生动。推想起来,该是我们的先祖顺手摘取一片大树叶随便的一遮,便隔开了日头的暴晒或大雨的淋浇。这样的一遮,有着人类与自然达至和谐的啐啄。遮是语言的顿悟。
   

       ●常听人说,我昨天用一种风格作画,今天又换了一种风格作画,这与好讲“亲自”的人,同样令人厌恶。
   

       ●春天有兰花,秋天有菊花。你捧的花给我,我捧的花给你。我们欢歌,我们舞蹈。我们用泪水耕耘,我们在诉说感动。春天有兰花,秋天有菊花。
   

       ●下得塘基二三十余步,便是白石老屋。稻草盖顶,土砖围墙,平地独栋,倒也斯索。屋右一棚,可栓牛,亦可供农人歇息。屋后有茅厕。屋左菜园,篱笆圈起,园内遍地辣椒,青红相间,很是可爱。园门口有高树遮阴,树上坠满鬼爪子,色青,摘下一尝,颇为涩口。出得门来,跨过小沟,沿田埂过去有亩多水田。田里栽满青草,听说鲜草运到城里可布置庭院,较种稻谷卖得起价钱。屋后是竹山,碗口粗的楠竹拔地而起,一丛丛过去,再过去,头顶上高高耸起的竹梢遮天蔽日。进得堂屋,顿觉清凉,房有九间,白石与父母同居。屋内陈设,土头土脑,简陋纯朴。望着眼前的一切,人们失错不会料到鸡窝里要飞出金凤凰。这就是齐白石,一个肩扛木匠活计,怀揣芥子园画谱,四顾茫茫地从偏远的山村走出来的农家子弟,奔向省诚,奔向京城,终于成了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世界文化名人。这才叫人间有情,老天有眼,此中奥妙莫不令凡人心驰而神往之。
   

       ●陈白一先生,八十多岁了,心里总还是有些寄托,总还燃起一线希望,这多好。从楼上的晒台望出去,那边有水潭、菜地、农田、屋舍。再过去是不高的青山,山脚被白白的雾气遮挡。近处是交叉的马路,没有行人,一条黄狗横七竖八地躺在马路正中晒太阳。我想,一位垂垂老人,离开了都市的繁华,回归到安静的田园,多少年过去后,我们还会想起他吗?我们还会记起他昔日的教诲和春风化雨的恩德吗?
   

       ●我曾评说,王憨山有苏东坡的豪放,管锄非有辛稼轩之冷隽,二人之面貌,当在陈子庄、黄秋园之上。管老绘画源自宋元。中锋出力,轻疏朗俊。品格奇倔,笔墨高古。山水之外,其梅花尤显气象,银钩铁画,如剑出鞘,虬枝龙干,错节盘根。展读画幅,其野气、寒气、清气、不平之气,有扑面而来的逼人之感,尽得山涧林下凛冽寒风清音空响之韵致,特定的遭遇,特定的环境,铸就了特定的个性。这是绝望中的挣扎,这是孤寂中的呐喊。心中是要有波澜的,管锄非与梅相交,以梅自况,互为知己,互为扶持,有此庆幸才得以捱过那漫长而艰难的岁月。这是个特别!此番绝唱令当今梅坛行家如关山月诸公者难以望其项背。这真是无可奈何,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