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镇尺

       文/王彭波(江苏)


       时光流淌,岁月蹉跎,好多事物已经不是当时模样,但是一把被我唤作“小钢尺”的东西却还存留着,那是祖父生前送给我的。那时的他尚未瘫痪,我正在读小学。只记得,他对我说:“这东西,你拿去,留着你写字时候把作业纸压住,别让风吹跑了它。” 尽管它已经爬满一些长条状的锈斑,可是银子一样的颜色,仍然显得格外亮眼,那质地依旧坚硬如初。如果非要让我描述一下它的模样,它就是一把没有刻度的尺子,只是它的尺身更厚一些。


       小时候只当它是个玩具,时常放在手里把玩,却把它的正途给忽视掉了。直到若干年后,我从母亲口中得知,这东西叫做镇尺。彼时祖父已经离开我整整十六年了。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母亲说:“他在我小时候给我这个压纸的东西,是希望我好好地写字,莫非他那时已经预见了我日后要以笔墨为生吗?”我沉默良久,最终都没有答案。心里却早已经泪珠翻滚。


       彼时的我,靠着自己的笔,成为中国残联全国残疾人文学创作研修班的学员,值得骄傲一点点的是,我是江苏省唯一入选的残疾人作家,可惜他看不到了。


       在一次不小心的滑倒后,祖父瘫痪了,双腿无法动弹,双手只能小幅度地活动一些,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都是在床上或是老式的沙发上度过的。那些年里他常对我说:“你身体不行,你更要努力读书,努力考上个好学校。”略带遗憾的话语中,却总会带着对我的期盼。 我出生时因为早产窒息缺氧的缘故,患上了脑瘫,左脚跛足,眼睛斜视,说话节奏也慢了些。就算如此不幸,可我却依然是他眼中的“宝贝”。


       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大,父母因为工作繁忙,所以常常由祖父母带着我,他们在农村老家,那是九十年代初期,祖父母手里都有不少的活需要干。有一次我生病了,几个姑姑和叔叔还有祖父母都在场,大家都等着祖父作决定,是先干活还是先给我看病。记不得是谁说了一句:“还是先干活要紧一点。”我猜想祖父应该是用有些怒的口气说道:“是干活重要还是我孙子的病重要,今天的活不干了,看病,不看好,谁也别干活!。”姑姑说,祖父当时说完,抱起我就往医院走。我虽然未亲眼见过那个背影,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很慢但坚定的脚步,因为当时他已经偏瘫。一只手一条腿不听使唤了。


       祖父没有能等到我以笔墨为生的那一天,更没能跟我一起分享文字带来的荣誉,但是每次写作时,这把镇尺它都会静静地沉睡在我的书桌上,就好像祖父依旧在我身旁一样,他叮嘱我,要好好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