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微笑

       文/柏敏

   

       来深圳打工前,我是村小一名代课老师。那时我们母子住在一间旧木屋里。我是在母亲的娘家带大的,由于家道变故后来才回到父亲的出生地。父亲英年早逝,村里的人便以我不是这里的户口为由,而不分给我耕地。
   

       八十年代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不像现在可以外出打工维持生计。母亲为减轻我们的负担,无奈又回到原籍地。

       见母亲居无定所,舅舅们一齐帮母亲打土砖筑了一间土屋住了下来。
   

       母亲有了个落脚地,打心里高兴,凄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对舅舅们说:“多亏你们的帮助,使我总算有个安生之地啊!”
   

       母亲原来有一间小木屋,由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而把它变卖了。九十年代初,我随一帮人南下打工,积攒了一些资金,为了让母亲安享晚年,一九九七年我在老家买了一块地,建了一进钢筋水泥的平房。
   

       房子与母亲的土屋相距一条田垅。我把母亲接了过来同住。母亲住上新屋自然乐开了花。她说,感觉挺像住在城里,母亲说的城里就是她去过姨妈在武冈县城的家里,电灯一按满屋子亮堂堂的。
   

       只要母亲高兴,我们辛苦了也值!住上新房后母亲更加忙碌了。我和妻子在外面打工,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孩子们便由母亲照料,吃喝拉撒全靠母亲一手一摸,不但如此还要一边忙地里的活儿。
   

       每次我们从深圳回家,母亲总是带着笑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知道老人家把一切苦处往自己肚里吞,却在表面上不让我们担心。总是说:“娘累一点不也是这样过来了吗?你们安心在外赚钱,娘累点没关系……”
   

       在母亲的眼里我们一点小成就,她便引以为骄傲和自豪。一天,一位幺叔去丰田牛市时路过我家的背后进屋歇歇脚,临走时,他对我母亲说,这房子很不错,言下之意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当初也是他牵线搭桥才有了我与妻子的姻缘。
   

       后来我每次回家,娘提到幺叔赞誉之词。看得出娘满心地喜悦和满足。她一边说脸上露着微笑。
   

       母亲最容易满足。每次我从深圳寄回补品或零食之类的东西,她留下总是舍不得吃,家里偶有亲戚朋友来,便拿出儿女们寄给她的东西与人分享,并且说道:“你看,我家的孩子们不怕花钱,总是常寄这些东西回来……”说罢,母亲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母亲无数次便是这么称赞她的儿女们。其实这些小东西比起老人家对儿女们的付出,何足挂齿!
   

       近几年母亲腿脚不便,一手推着胶凳子在屋里走动。即便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们依然没有尽到为儿女的义务。
   

       几次我把从深圳寄回的风湿药,在家里给她擦轼时,母亲每常叫我捞开衣服触摸她那深陷下去的肚脐,空荡荡像一截树桩。
   

       此刻,我的心里徒然添过一丝酸楚和愧疚!而当暑假快要结束时,我总感觉到母亲内心的不安与彷徨。
   

       儿子,再多呆一天吧!陪陪老娘……
  

       她便是这么用乞求的目光望着我,而当我处于沉默不语时,母亲苦笑着挤出一丝笑容,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说,也好,你去吧,儿子!记得到了那里,就打个打电话回来……
   

       母亲转过身来,擦轼着眼泪,而当我与母亲双目相对时,老人家为不让我看出她内心的难受,故作笑脸说,去吧!儿子,家里有娘在,你放心!

       如今,母亲走了快五年了,而当我想起这些情景,不禁潸然泪下!娘慈祥的笑容和亲切地微笑永远定格在我的心里。
   

       母亲,如果有来世,让我依然做您的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