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紫薇
■ 雁秋
五月初六早晨,虽然飘点雨,但阳光很好,天很蓝,云朵很白。步行到乌涌边,去观“游龙”(有别于赛龙舟),原来是先生误报了信息。说来惭愧,来广州二十多年,没看过一次龙舟赛,也没见过一条游龙,也没吃过一顿龙舟饭,真不知这么多的端午节怎么过来的,终归是心境所致吧!今年突然起了心,却又迟了。不见龙舟,却遇见了紫薇。也算一种弥补吧。
乌涌狭长的水道,一片光亮。两旁的栏杆内种满三角梅,花开不败;岸上绿树成荫,凉爽舒畅。有水有花有树,我偶尔来此跑步。去年右岸改建,一条天蓝的橡胶跑道一路延伸到乌涌水闸,大吉沙码头;新种了很多紫薇,今年雨水多,开得很欢。甚是耐看!
紫薇除了有粉红,紫红,原来还有雪白的,花团锦簇,不张扬却鲜艳,开了一路,绽放出水乡富裕后的笑容。泊于河道旁的那条贡多拉似的窄龙船,摇在桥头的赛龙舟大黄旗及对岸的大红横幅标语,几位正动手拆架的村民,可见端午节的隆重气息已在散去。
我便沿岸漫步,紫薇花将其优美的枝条、艳丽的花色、松柔的花瓣、朦胧的花型,深情款款的爱,于眼前铺展开去,灵动又美丽,赏心又悦目。
紫薇何时曾引起了我的留意?于朋友家别墅庭院前的花坛内?于公园池塘边草地上的几根摇曳的花枝?于路旁道边,旁逸斜出的那份优雅?是紫薇柔和仙媚的花色,是温柔沉静的气质,是把自己最亮丽的时刻绽放最火热的夏季的勇气?诚然,紫薇,以一种柔韧而美丽的生命形态深深吸引了我!
我不由想起来古时的“紫薇郎”与“杜紫薇”来。
“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五十岁的白居易贬谪到九江后,年轻时的一腔热血逐渐冷却,这首带着略微自嘲的“紫薇花”对“紫微郎”,便是白居易自身写照。从此,“紫薇花”,“紫微舍人”,“紫微郎”,让白居易飙高了热度,尤其是不见之于大众视野的紫薇花,从此得以扬名。
“紫薇花对紫微翁,名目虽同貌不同。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浔阳官舍双高树,兴善僧庭一大丛。何似苏州安置处,花堂栏下月明中。”白居易非常喜欢紫薇花,也爱种植紫薇,紫薇伴他从“紫微郎”成了“紫微翁”。他喜欢紫薇的低调,长久,清贵。寄托了他将人生看淡后的闲适,豁达。
无独有偶。喜欢紫薇的还有晚唐的杜牧,人称“杜紫薇”。“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这首诗够明白,够辛辣,够傲娇,够得意,够个性,够鲜明。杜牧是又一个名副其实的“紫微郎”。
而且,杜牧的紫薇花必白居易更有鲜明的个性,将紫薇花的植物特性拟人化,更生动,更傲然。杜牧是更鲜明的“紫薇花”对“紫微郎”。
宋朝的杨万里特酷爱紫薇。他对紫薇花的描写更为细腻。“似痴如醉弱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谁道花无红十日,紫薇长放半年花。”那紫薇花看起来长条柔弱花枝婀娜,在秋风秋露中摇摆,却是一种极其柔韧而长久的花。
是谁说花无十日红,紫薇开花,看起来柔弱,却可以开花长达半年,经得起风霜雨露的洗礼。诗里传达了杨万里人生审美,就是紫薇的柔韧,坚持,外柔内刚,生命力顽强。杨万里和白居易一样,身居高位,坚持着清廉本色,这在封建时代非常难得。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全然忘记了看龙舟之欠,心境不觉好了许多。紫薇,你让我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喜欢!你,不慕大富大贵,倒也怡然自乐;酷暑炎热,清秋风露,淡雅清新而长久,让人想到坚韧和仙意,宛如人生和追求。
于此,我对紫薇愈加爱慕了。我想,阳台也该种上两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