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先恐后

       ■廖安生（江西）

       县委赵书记是市里派下去任职的，每逢春节假期，他都呆在市里。

       虽说从县里到市里有二百多公里的路程，但每年春节，县里的局室领导、乡镇书记乡镇长前往市里给赵书记拜年的都络绎不绝。

       小松镇的汤镇长从很隐蔽的途径获悉，每年大年初一第一个给赵书记拜年的，都被赵书记看好，就如寺庙中新年的第一柱香一样，特别显灵。得知这一消息后，汤镇长这半年来一直盼着春节早日来临，如小时候过年有吃有穿有压岁钱一样。

       看完除夕的春晚，汤镇长没有休息，独自驾车直往市里赶。他怕路上堵车 出故障，所以就提前出发。来到市里，才凌晨二点多，汤镇长觉得太早了，来到离书记家最近的一个宾馆，开了个房间，准备休息一下，并把手机的闹铃调到早上五点钟，心里才感到踏实些。

       早晨五点闹钟一响，汤镇长一骨碌的爬起床，匆匆洗漱完毕，直奔书记家。此时天还没亮。从昏睡的路灯光下，汤镇长看见书记家楼下有一人在不停地踱步，仔细一看原来是小竹乡熊乡长，汤镇长不由昂着头大步走了过去。

       在熊乡长面前，汤镇长很有一种优越感，两人农校同届同学，农校时汤镇长是班长，在学校就入了党。毕业后，汤镇长比熊乡长也一直进步要快。两人在柏树镇工作时还同事过几年，那时汤镇长是柏树镇党委副书记，熊乡长是镇党委组织委员。后汤镇长调到小竹乡当乡长，几年后，汤镇长从小竹乡乡长调到小松镇当镇长，熊乡长便从柏树镇党委副书记，提拔到小竹乡当乡长，接替汤镇长的位置。

       二人互道新年祝福之后，便开始寒暄起来。

       从交谈中，汤镇长得知，熊乡长是早上三点出发的，心里便后悔自己不该到宾馆休息，而让熊乡长抢了先。但汤镇长心想，自己早就到市里来了，决不能让熊乡长占先。

       早晨六点，五楼赵书记楼上灯亮了。汤镇长、熊乡长都抢着过去按响了自控门按钮。关键时刻，二人都毫不相让。

       “我先来，我先上，你后面再上。”熊乡长说。

       久居官场的人，对上与下这两个字是非常敏感的，特别在大年初一，大家都说好话。熊乡长这不经意地一说，汤镇长听了很不高兴，“我要先上，你才后面再上呢！”

       熊乡长从汤镇长的口气中，感到自己说错了话，解释说：“我很快就好，就几分钟时间！”

       汤镇长毫不理会，说：“我昨晚都到市里来了，在宾馆开了房间，我是第一个到的！”

       或许赵书记听见了门铃，一直没见人上来，从视频中看到了汤镇长与熊乡长在争辩。一会儿后，从传话器中传来赵书记热情而又和蔼地声音：“你们两个一起上来吧！”

       二人手里提的烟酒那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实际内容在于夹在烟酒袋里面的红包。

       二人几乎是并列来到赵书记家，互道祝贺后，赵书记分别给汤镇长、熊乡长碰了杯，喝了一小杯白酒。喝了酒后，二人便不敢多打扰书记，因为他们都听到了楼下按门铃的声音。

       等二人下楼推门出来，门口涌来了一大批给书记拜年的熟人。

       赵书记新年给汤镇长、熊乡长说的第一句话可不是戏言。几个月后，乡镇换届，汤镇长当上了小松镇的党委书记，熊乡长当上了小竹乡的党委书记。

       然而，来年春，赵书记因买官卖官而东窗事发，锒铛入狱。赵书记把汤镇长与熊乡长的事情也交待了出来，这次汤镇长与熊乡长被同时处分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