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稿的命运

        ■ 董霄珂（河南）

        滨江要举行一次“皮划艇”项目运动会。

        县委办公室主任要求我给领导写份赛前开幕式演讲稿。稿子要涵盖县四大领导班子的意思。并且要求内容短小精悍，时长 6分钟，至于谁去开幕式演讲尚未确定。

        在距运动会仅一天的时间，我把演讲稿送给四大班子主政领导审阅把关。

        县委书记粗略看过后，在肯定内容的同时，提出把县委的发展思路写上去。

        书记说：“发展是当今第一要务，不能把运动会理解为一场运动会，要通过这种形式带动经济发展，可以添上一二三四五。”

        书记说的一二三四五是：瞄准一个目标、打好两个基础、发挥三大优势、采取四项措施、实现五个效益的全县发展总思路……

        说实话，如细说这一二三四五，没两千字完不了篇。

        其实，演讲稿里已经提到了滨江的发展思路，只是因为篇幅有限不能详尽。碍于面子，我连连称是。

        县长认真阅罢，表示没有问题，只是忽略了县政府“发展规划”。

        县长说：“这次‘皮划艇’运动会，说白了是想通过比赛的形式，加强乡镇间的互动与协作，为改革发展营造良好环境，围绕县政府的‘发展规划’，要加上一二三四五。”

        县长的一二三四五，是近年发展规划上提出的抓好一个中心、采取两个步骤、争取三笔资金、落实四个项目、实现五个突破……

        殊不知，要表述清这些，没两千字同样周全不了。我不与县长争锋，只有爽快应诺。

        演讲稿走到人大常委会主任跟前，他用犀利的眼神，咬文嚼字扫视一遍。先是赞扬文笔不错，接着又客气指出：“稿子写得好！你也知道，这次运动会赛，明人眼里都看得透，无非是借赛事促进乡镇间的经济文化交流，达到优势互补、共同发展的目的。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塞进文中人大的一二三四五，这才是工作重心！”

        主任的一二三四五，是人大工作要围绕一个重心、抓好两个环节、落实三大任务、做好四项工作、实现五个飞跃。

        主任话语的强制意味，至少又必须增添一千五百字。出于对领导的尊重，我笑着回答：“您提得很正确。”

        轮到政协主席，他默念一番后，喜形于色：“稿子虽不长，文章结构却很紧凑，逻辑性强，唯一的缺陷就是把政协工作写弱了。举办这次运动会，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拿运动会来探索政协工作的新思路、新方法，不管怎样，挤也得把政协工作一二三四五挤进稿子里去，这才算完美！”

        虽然我在内容里也简明扼要提到了，但要把政协的一二三四五具体化，同样不少于一千五、六百字。

        我只好顺水推舟：“坚持一个原则、提高两个能力、加强三个参政、优化四项服务、做到五个满意，加进去，就是不一样！”主席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演讲稿在主政领导眼界中游走一圈后，一道难题让我沉思了许久：6分钟的演讲稿，充其量1500一2000字……

        我颇感骑虎难下。

        在演讲稿的改与不改、怎么改？如何改问题上，冲撞着左右心房激烈地较量着。

        直到开幕前十几分钟我才将演讲稿递上去。

        “皮划艇”运动会当天，我没去现场。

        会后，教体委的一位领导告诉我开幕式很成功，演讲特精彩。我对其“夸夸其谈”的做派有点怀疑？

        翌日，我到县常委会议室拿材料，巧遇他们开会研究一项什么问题。会还没有开始，但四大领导及成员都聚齐了。

        我前脚进门，后脚就被县委书记上来拍着肩膀说，那个演讲稿改得真好，改得恰到好处。

        紧接着县长、主任、主席跟风夸奖的声音吹满了我的耳朵。

        说实在话，在决定演讲稿命运的关键时刻，最是那一念笃定“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的结局，一字未改，保住了它初始的原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