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窝

       ■王玉中(河南)


       童年的记忆中,鸟是乡村的标配。那时,经常见到鸟在枝头、在院子里、在草垛上飞跃。它们轻盈的身姿能把天空切割成一条条线。


       那时一抬头就能见到鸟窝:啄木鸟把窝安在树洞里,然后“当当地”叨树;黄鹂、麻雀、喜鹊把窝放在枝头,似乎有一种炫耀的优越;而燕子则像家养的一般,把窝安在庄户人家的檐下。


       除了选址不同,它们对窝的讲究程度也不同,同样是在枝头,喜鹊的窝就比较高档,常位于结实粗壮的树杈间,外面是粗大的树枝,里面铺有绒草,繁华厚重,比较讲究生活的质量。但就因为太好了,有时也会引起其它鸟的觊觎,从而鸠占鹊巢。麻雀更像是革命的乐观主义者,整天叽叽喳喳,窝里面乱七八糟。


       听说老鹰会把窝选在悬崖之上,苍松翠柏,烘托一种盛大和苍凉;而金丝燕含唾带羽的窝一向被传为补品,成了一种优雅生活的象征。但这两种鸟在我眼中都是异类,它们一般飞不到我家乡的田野。


       小时候,我还掏过鸟窝,是那种常见的斑鸠。斑鸠这鸟是典型的小富即安,它一生的聪明就是占了喜鹊的巢,然后就沾沾自喜,不思进取。这种鸟脑子不太好用,是最容易捉的鸟,在我们乡下,都叫它傻老斑。


       傻老斑白天要出去觅食,窝里一般会有几个鸟蛋,这正是我们的目标。在高高的树枝上,我们伸手把鸟蛋拿在手里的时候,有一种俯视天下的豪壮。


       通常我们掏了傻老斑的窝之后,会把鸟蛋烤了吃。在一块瓦片上,一缕炊烟之后,那小小的鸟蛋滚着滚着就熟了,就变成了游走在几十年光阴里的乡村美味。而那只痴傻的斑鸠回来之后会继续孵我们放进去的石子,并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对着大地抒情,也可能是一声无可奈何的仰天长叹。


       近日听说一大学生因掏鸟窝而被判以重刑,不由一阵后怕。还好在我儿时所能触及的范围内,所见都是一些普通的鸟类,这普通于它们并无特殊意义,于我却是多年后衍生出的一丝庆幸。这些鸟儿,它们在我童年的天空里低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