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

       ■吴超(安徽)


       我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属于“60”后。在我童年时候,国家在经济、物质各方面都比较贫乏,家家日子都过得差不多,没有太大的贫富差距。


       买东西要凭票购置,买布、买肉、买粮,买生活用品都要用票证的。现在的孩子们都没听说过,更不知道那时候的艰苦岁月。


       老辈人最初点麻油灯,煤油出现后便换成了煤油灯,煤油俗称“火油”,老百姓也称其为“洋油”。煤油燃烧完全,亮度足,火焰稳定,黑烟小,灯花少,无明显异味,对环境污染也不重。而且照明煤油价钱也不是很贵,老百姓还能承受得了,因此在我童年,家家都靠煤油灯照明。


       如今,煤油灯早已退出历史舞台,远离了人们的视线。有人偶尔会从那些仓房犄角旮旯或是老柜底、破箱底发现个把,也是被人淡忘了才得以幸存下来。但是,只要被我碰见,便会用心收藏。因为,煤油灯不仅点亮了老辈人的生活,也点亮了我童年的记忆。


       一见到煤油灯我会感慨万千,仿佛看见母亲在灯下一针一线纳鞋底,连缀着陈旧和簇新,记得妈妈叫我猜谜语:“麻帐子,红房子、里面住了两个小胖子。”忘不了母亲在煤油灯下给我缝补破洞衣服,忘不了儿时过年提着自制的煤油灯笼,满村上和小伙伴一起追着喧闹的情景。仿佛看见邻居大娘大嫂东家长西家短,偶尔爆发一阵母鸡叫蛋似的大笑声,震得微弱的灯光颤悠悠忽闪。仿佛看见灯下我小学作业本上那跳跳跃跃、闪闪烁烁的字迹……


       就这样,小煤油灯影现了我童年生活的一幕又一幕,母亲老是在灯下不厌其烦、不紧不慢地缝补时光。趴在灯下写作业的我,总喜欢把灯蕊挑得大大的,时间久了屋子里便会有一股黑烟,便会有呛鼻子的煤油味,节俭惯了的父亲就会嫌灯头大了太浪费油而唠叨唠叨……


       在那贫穷的岁月里,为了节省煤油,晚上要在完全看不见时人们才会点灯。点着灯后为了节省火柴,女人生火做饭、男人点火抽烟都要到油灯上引火。比黄豆大不了的多少火焰,实在照明不了多远,充其量也仅能照亮桌面大一点地方,昏暗的灯光就这样熬煎农夫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就这样陪伴他们几十个寒暑,过着数不清的春种秋收、日出日落的平淡日子。


       日子会远,但记忆不会走得太远,有两盏灯总亮在我童年记忆深处。一盏是记工员的马灯,因为白天集体劳动收工晚,村里人吃完饭就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十点左右,记工员就会来生产队,队部点亮马灯,把灯头调到最大最亮,开始记工,所有社员都必须按时来这里申报自已早晨做什么、上午做什么、下午做什么的,然后由记工员根据劳动量记上工分。记工分也是有出入的,有时候甚至很大。因此有文化的人会在自已家里另记一本账,而没有文化的人就只能凭信记工员的良心了。


       另一盏是饲养员的夜灯,喂养牲畜的饲养员需要起夜填草养膘。当劳累了一天的普通村民们早已熄灯睡觉,甜甜地进入梦乡时,漆黑如墨的村子里面就会有几处星星点点的灯光远远近近地抖动,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狗叫,那就是饲养员更起夜填草了,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四周就会很快的一片沉寂。


       当今,乡下家家户户、形形色色的电灯将人们的家里灯辉射得敞敞亮亮的,多彩的霓虹更是城里必不可少的亮丽风景线,这一切丰富着人们的夜生活。


       煤油灯早已被人弃置,甚至完全被摒弃在被遗忘的角落里。但它不会走出我的记忆,记远不会。因为那微弱的灯光录制了我童年温馨的场面,温馨的爱!它如航标灯般的照亮了我生命的一段里程,小小的煤油灯伴我走过了寂寞而又美丽的童年,见证了我求知的渴望。小小火苗,依旧固执地温暖着我的记忆,无论是欢喜还是痛苦,总是在灯光中呈现,如同星星般的灯火,点亮了我的人生。


       煤油灯,点燃我童年辛酸的记忆,照亮我前方崎岖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