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师

       ■ 寂石（河北）

       以前，我只不过是一位卖些针头线脑的小贩，起早恋晚姑且不说，还挺忙碌辛苦，利润也少得可怜，勉勉强强养家苦度日月。        

       一天，卖货归来，途经黄土岗一段崎岖山路，在路边杂草丛中意外发现了一堆白色骸骨，看其形状，我敢断定，人骨无疑。我从小深受母亲的影响，虔诚信仰佛教，一向都是与人为善，在生意上也是诚信为本童叟无欺，更加看不惯世间许多不平之事。于是，就停下脚步，放下肩上旳货箱，把骸骨简单收敛一番，非常吃力地用手挖了个坑，将骸骨掩埋起来。   

       到家时，已经是长庚西照，老伴早已做好饭菜，我净过手，便开始与家人一起吃饭，尽管是粗茶淡饭，但一家人和睦、恩爱、体贴，其乐融融，倒也美满、幸福。   

       一天走街串巷下来，身体确实有些疲劳，我不禁喟然长叹，唉——，总的说来还是年龄不饶人啊！吃过晚饭，我坐在自家暖和舒适的土炕上，跟家人说了一些白天有趣的见闻，就早早躺下休息了。   

       夜半时分，忽然听见有敲门的声音，我披上一件外衣下炕，边走边嘀咕道，都这么晚了，是谁呢？打开房门，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卦师走了进来，他进屋后不由分说就朝我深施一礼，说道：恩公啊，实不相瞒，我生前原本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卦师，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伙土匪劫杀，掐指算来已十年有余。今天有幸巧遇恩公，将我尸骨掩埋，终于入土为安，使得我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为了报答恩公，建议您以后就不要再去做那些针头线脑的小生意了，摆个卦摊儿，去给人们卜卦吧。我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思考了片刻，才说：“好是好，不过，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再者说了，我对算卦这门营生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啊！”卦师就和蔼可亲地笑了笑，说道：“无妨无妨，恩公，您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剩下的事不是还有我吗。”    

       我翻了下身，醒了，原来是个梦。第二天，我果然不知天高地厚摆了一个卦摊儿。我端端正正有模有样地坐在卦摊儿前面，看其阵势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平心而论，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一点谱儿也没有。卦师早就看透我的心事，他就及时地鼓励我说：“恩公啊，不用紧张、害怕，一切有我在这里压阵呢。”       

       倒也是。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我接的第一单生意是一位朴实、忠厚的老年农民，农民姓吴，老吴家里唯一的耕牛昨天晚上给丢了，眼下正是农忙时节，节令不等人啊！丢了耕牛，老吴就好像是一位断了手臂的废人，一时间就没有了主心骨儿。

       老吴“有病乱投医”，他歪打误撞来到我的卦摊儿前，态度诚恳地请我算一算耕牛是不是还有希望找回来。我沉吟不语，正不知如何应答的时候，卦师悄悄告诉我：“恩公，不要慌，您就这样跟他讲，他的耕牛最多不出三天自然有人送回来的。”我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就好像是一位可怜兮兮的傀儡，也只能鹦鹉学舌按照卦师的意思向老吴又重复了一遍。老吴听了，他的鼻子差点没有被气掉，说道：“你这算的是什么玩意破卦，世上哪里有这等好事。”我干咳了几声，神情肃穆地说：“心诚则灵，我的卦一向都是很准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三天以后自然可见分晓。”说完，我双目紧闭，尽最大能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老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思忖了一会儿，觉得我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看我神态，好像也不是那种蒙骗人的主儿，反正三天时间并不是三年五载般漫长，很快就可以验证结果。老吴无可奈何地看我一眼，丢下卦资就走了。    

       三天以后，老吴家那头耕牛果真奇迹般地回家了，送回耕牛的人是老吴的外甥狗娃，这天，是吴镇大集，狗娃一大早就起来去赶集市，半路上巧遇老吴家的那头耕牛，耕牛当时正在山坡上吃草，十分悠闲的样子，狗娃喜出望外，集市也不赶了，牵着耕牛径直朝老吴家奔去。

       老吴兴高采烈地前来向我道谢，并且又付了一份厚重的酬金，临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说我是一位挺不赖的卦师！    

       就这样，在卦师的帮衬下，我在方圆几十里名气大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