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味的童年

       ■张升航（浙江）

       “包甜包熟的大西瓜哦，保你一口就沦陷”，傍晚吃过晚饭，和爱人带着女儿下楼散步，老远就听见夹杂着浓厚方言的叫卖声。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一位皮肤黝黑的老者站在小货车旁，车头挂着循环播放叫卖声的喇叭，一车翠绿的西瓜拖着尾巴惬意地躺着，它们好似一个个小精灵，好奇地看着路人，或许也在期待着被宠幸。我和女儿很爱西瓜，便让老者帮我们挑上一个，拎回家。

       刚到家，女儿就迫不及待地要尝尝，爱人拗不过她，只好拿来水果刀切瓜。刀尖一碰到瓜皮，就听到“砰”一声脆响，像一颗小型炸弹，瞬间将西瓜味的夏天解封。红红的瓜瓤如宝石般在灯光下闪耀，让人食欲爆棚。拿起一片，咬上一口，清甜的汁水好似洪水般涌入口腔，一股西瓜独有的清香在舌尖旋转、弥漫后，便沿着食道滑向了终点。一口，两口，三口，每一口都如此让人满足，直到肚子也像西瓜那样，才舍得放下。看着眼前此景，思绪又被带回到那个充满西瓜味的童年。

       小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只有一只年代久远且挂在堂屋上方的大吊扇，还有奶奶手中那把补了又补的蒲扇。夏天炎热时，这两样便是降温的神器，当然还离不开井里那些个清热解渴的西瓜。印象中，老屋的院子外有一口老井，井里的水不管何时都是冬暖夏凉的状态。夏天，室外如蒸笼一般，但井水却非常清凉。有时候为了能让我们吃上一口透心凉的西瓜，爷爷就会提前把西瓜放到水井里，让它也避会儿暑。

       记得那年夏天，我躺在堂屋的竹榻上午睡，耳边传来的不仅有堂屋上方那只老风扇“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有门外竹林里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烦躁的我在这场“音乐会”下，完全没了睡意。于是，我决定尝几口西瓜让自己冷静下再睡，便独自一人拎着那只挂着绳子的铁桶，来到井边。看着那个在水井里惬意躺着的西瓜，不由让我犯了难。我尝试学着爷爷的样子，将绳索收短后套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把铁桶放入井中，然后用桶去捞西瓜。看似简单的动作，可在我手里却变得异常困难，一次次以失败告终，没多久我就被汗水浸泡了。不服输的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整角度，再次尝试。或许西瓜被我的坚持打动，这回很顺利就进入桶内，提了上来。回到堂屋，西瓜好似刚出浴的美女，浑身散发着仙气。切开尝上一口，那股透心凉的感觉从口腔一直弥漫扩大，直到心头……如今，老屋和水井都已成了历史，而水井里的那个西瓜，是我长大后，梦了一生的童话。

       “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食西瓜”，客厅，女儿还在大口大口吃着西瓜，汁水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成了一件独有的作品。她怕我训她，调皮地笑着；而我，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儿时的影子，也笑了。或许，没有西瓜味的童年，那个夏天似乎是不完美的。因为，那汁水流动的瓜瓤里，也偷偷藏着夏日的诗眼，只轻轻一瞥，便满目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