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花褂

       ■徐龙宽（山东）

       中学时，前排坐着一位女孩，扎着笤帚般的辫子，灵动可爱。胖嘟嘟的小脸下有一个双下巴，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双下巴仿佛就是幸福的象征。她喜欢穿红色的小花褂，色彩绚烂，如一只欢快的百灵鸟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她的灵动与美好，恰似诗中描绘的少女。

       那时的我，又黑又瘦，衣衫破旧，鼻涕邋遢，如路边默默生长的野草一般毫不起眼。我常常躲在学校外面，每日看着她进入校园，还试图在她面前表现出知识渊博、无所不知的样子。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我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身着小花褂的女孩。凝望着那可爱的双层下巴，我的心中满是美好的画面，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有崇拜，有羡慕，还夹杂着淡淡的迷恋。这朦朦胧胧的情绪，如同一颗刚刚破土而出的种子，在我的内心深处扎根生长。

       那时的我，常常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无边无际。幻想自己是大槐安国丢失的王子，我梦见自己有个富甲一方的父亲。更为荒唐的是，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生时被人抱错了，我的生身之家竟然如此贫穷寒酸，一度让我自卑到哭。这种复杂的心绪，促使我寻找一切机会去振翅高飞。

       时光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我也离开故乡，去外地不知疲倦地打拼，我觉得这背后，总有一个影子刺激着我。后来我落地生根，留在了城市里生活。故乡的模样在岁月的淘洗下渐渐模糊，但那个穿着小花褂的女孩却始终在我的记忆深处难以抹去。夜深人静，闲暇之余，我常常会想起她，想起那火红的小花褂。我不断打听她的消息，仿佛在追寻那段岁月的痕迹。

       有一天，我回到故乡，与同村的同学闲聊。我问他现在还保持联系的同学有哪些。同学笑着回答：“有很多，但就是联系不上小花褂。”那一刻，我的心中满是惊讶，仿佛自己心底的秘密被突然戳穿。同学笑着说：“同学们谁不知道你在打听她的信息！”我瞬间面红耳赤，羞愧难当，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让自己直面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竟是如此尴尬。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回想中学时光，好多同学都和我一样，有着自己美好的念想。那时候，正眼看一眼喜欢的人就心跳加速，交作业时故意把本子和对方的放在一起，都能激动一整天。递纸条、写日记，把美好的情愫小心翼翼地种植在心灵的花园，呵护着那份纯真与美好。

       现在想想，这份纯真的喜爱，其实就像我现在喜欢一本书、喜欢一味美食、喜欢一辆车一样，只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期盼。

       故乡的小花褂，不单是我纯真岁月的见证，无形之中，她也成了激励我追求美好、追求上进，一路昂扬向上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