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图景与生命气象的融通——阅读左右的诗集《少年游》

       ■ 卜文哲(陕西)


       文学作品往往是生活现场与主观情愫加以观照凝合的产物。就生活现场而言,诗人左右失聪多年,充满了命运的疼痛与不幸。但他却笑对人生,用不寻常的笔触架起了通往文学殿堂的桥梁——写诗,这无疑是诗人主观情愫的灌注对此岸世界的剥离,由此,还锻造了属于诗人的敏感和诗句的新意。


       阅读左右的诗歌,直接且深切的感受便是他的关注焦点独到,描写也极为别致,仿佛他的命运注定要与写诗紧密关联在一起。他的同题诗作《少年游(一)》和《少年游(二)》就很能说明这一点。这两首诗歌激荡着心灵图景的徐徐铺陈,情绪的流动像极了将要解冻的冰块。同是观物所得,前者指向于他乡与故乡的某种对照,后者指向于无比芜杂的忧郁,诗人的物是人非之感满溢,复杂的情绪背后蕴藉了难以言说的心灵潜流。

       不仅如此,诗人的声音描写也是颇具匠心,声声不同,写法也各有不同。诗集当中的第一篇《古观音禅寺》,摹画了各种的声音,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最后返璞归真到“最后只能听见/松针扭动骨头的声音”。静到极致的有声与无声交织,映衬其中的是哲思与情感的渡化,诗意就随之涓涓而出。其次,他还写了回荡在耳畔的声音(《错过》《听声》《鸡鸣》)、生命的聚精会神(《回声》《声音是什么》)、对声音世界的渴望(《听见》《童年的木耳》《裂缝》)、声音与声音的嬗变交响(《同病相怜》《怪癖》)等等,这些都跳动着希望与憧憬的脉搏。到了诗歌《和声》,整个诗歌的音律在十一个“和上……”里回环往复,诗人似乎已经抵达了彼岸世界的升华,以无我又无不是我之态来拥抱生命的慈悲。其实,左右写声音的诗歌还有很多,涌动的艺术之感蕴藏其中,各有不同,这也是他别出心裁的一种生命气象。

       故乡是左右诗歌的书写场域,亲人、农人、童年成了他笔下的关键线索。他的《亲人们》借由他人之口引出长辈的种种病痛,进而返归自己的双亲,营造出了多重声音的跃动,诗人同时也在用一双温暖的手来抚平生命的褶皱。《父亲说》一诗诠释了父亲对土地的感性与达观,人与土地、生命与希望的双重互动在字里行间丰富,令人感同身受。《祈求》一诗从我的观感出发,泛起情感的涟漪,愿景弥漫开来的是对生命的人道主义关怀。此外,像《我们这里的农村人》以地窖、石洞、石头等意象写出了土地的博大能容,还写了大地对农人的反哺:“每当他们犯愁的时候,在地里待半天/一切不如意的事就一下子都想顺了”,这又何尝不是诗人在平凡里挖掘不平凡的洞见呢? 

       左右还有一部分诗歌相对而言,语言流畅,情感舒徐有致,陌生化的表达使词语焕发出了风采。《特异功能》里诗人这样描述触觉:“它在我的皮肤上/种了千千万万只/小耳朵”,通过比拟、转喻将身体感觉捕捉得非常精准。再如《游泳池观景速写》,诗人将各种泳姿的人比作“……的饺子/在/沸腾”,无不彰显诗人的妙笔之处。

       另外,他的童话诗也是承续简易的表达,连贯而明快。不同的是,这些诗作全然以孩童的视角在观察事物,超然物外就得益于童心、童真、童趣浇筑下的另一副笔墨。这些童话诗句只是简单的表达,尽管如此,这些诗句却带领我们在共时性的文本空间里穿越了历时性的语境隧道。像《尖尖的夜晚》里形态不一的月亮,《风来了》里极具形象的风迹,《书房里的小人书》对书籍世界的奇思妙想,《所有的树》镌刻着对万物有灵的移情,都可以察觉诗人非同凡响的艺术创造。

       左右用诗情之笔书写了声音、故乡、童年、观感,亦或者说,他超越了这些事物的表象,建构了属于自己的诗歌境界。这离不开悠游闲适的心灵图景,也离不开外化于生命气象的表达。只有两者融通到佳境时,一切方能水到渠成。由此而言,左右的笔下才成就了一个个具象化的世界,美好而恬淡,细腻而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