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

       ■ 秦至（河北）

       去公园散步时，偶遇一塘芦苇，横七纵八的斜斜立于水面，萎黄的叶片鲜有绿意，枯落衰败，凌乱无序。灰白色的蓬蓬花絮，在秋风中荡荡摇曳，映着几声遥遥的鸟鸣，别有一番滋味。深处，掩映着一个人工泉，不停地涌动着，哗哗的水声流入耳。一个人，对这样一方塘，看似孤寂，实则心里已装进所有细碎的美丽。

       无人欣赏的一塘芦苇，使我很自然地想起了《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拘字意，单单一读，就能领会其中的企慕之情和惆怅之思，虽全诗无一个“思”，无一个“愁”字。那思慕的是谁呢？或是思贤良之才；或是求高人隐士；或念及情人；抑或只是想起朋友而已。众说纷纭，终不知其所指。我想，留有这样的悬念也好，如此便可将此诗应用的范围拓广，不单是儿女情长了。诵起这首诗时，我想到的是一位不曾谋面、却彼此心意相通的友人。她在河南信阳，我在河北邢台，省份虽毗邻，却相隔千里。有几次想去看她，终因各种琐事未能成行，这么多年，偶然间念起她时，会发条简讯过去，问她好。不敢电话和视频，怕影响她，毕竟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于我，也是这样。我们恰如两棵遥相对望的树，隔着茫茫无边的河水，望不见彼此，却能窥见对方心里的牵挂。

       日前，我发了一篇文章，她很快给我点赞，并给了一小笔赞赏，问候与鼓励的消息也随之而来。我回过去，嗔怪她如此破费，她笑而不语。在那样的时刻，也许无言，胜似千言万语。我们聊起琐碎的生活日常，她说自己每天都很忙，与爱人共同经营的事业刚刚步入正轨，鲜有时间阅读，更别提写作了。她是多么一个热爱阅读与写作的人啊，如今因为种种，也只能暂时搁置。她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可相比之前，她的生活毕竟还是愈来愈好的，家庭变得温馨和睦，自己也不再焦虑的漩涡中苦苦挣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概是如此。

       她看了我的文章，提出了一些看法和建议，我不胜感激。自写作以来，得到的大多是浮夸的赞美，进而会洋洋自得，有种虚妄之感。沉静下来时，再翻看之前的文章，会发现很多不完美的地方，那时才会察觉到所谓他人的过誉，实则是一种负担，更是一种使自己飘飘然，并实现自我麻痹的精神药物而已。因而，我很珍视旁人对我提出的这些建设性看法，将我从不着边际的高空拉向平地。她说，有两个她关注很多年的作家，文字很日常，朴实无华，却总会有某个点直击人心。她把他们的文章分享给我，希望对我的写作有些启发和帮助。我读了，心里也喜欢，立刻把他们的书找来读。

       几天之后，我消息发过去，为她给我推荐的作家和书籍表达感谢。除了谢谢，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那两位作家都很踏实，他们一直写，从未放弃，都出版了自己的书。她相信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在未来的某天，能出版属于自己的书。我知道，这一定也承载着她那么完成的梦想。不管怎样，我是要写下去的，为了我的梦，也为了我们共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