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到底丢了啥

       ■ 刘刈（河北）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主任正准备吃早饭，突然电话铃声响了：“主任，局长办公室里丢了东西，你赶紧来机关！”  

       电话是局办公室副主任打来的，说话急切，跟丢了自己孩子似的，语气中将“东西”二字压得很重。这个副主任是专门为局长服务的秘书，人称大秘。

       看我这主任当的，天天让个秘书呼来唤去。局长也是有事从不亲自联系我。主任心里有点不平衡。不过，他想想这大秘整天绕着局长转，习惯了翘着尾巴说话，对旁人更是目中无人的姿态是很自然的。

       机关里的人越对大秘迁就，他越是自视清高。经常是捏根鸡毛当令箭，尾巴翘得高高的。不仅不把主任放在眼里，连副局长也都敢蔑视。局长对此也是视而不见，闻而不理。

       在机关里，大秘天天“主任副（父）、主任副（父）”地挂在嘴角，公开侮辱主任。有几次，被主任听到了，他想挽救下自尊，给大秘点颜色瞧瞧，但转念间还是强压怒火隐忍下来……     

       主任草草往嘴里扒拉几口饭，脚下跟着风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在车上，他揪着额眉，局长到底丢了啥？是办公用品，还是他个人物件？或是……

       主任越猜越糊涂：不能啊，无足轻重的东西丢了，不至于成热锅上的蚂蚁。那，到底丢了啥？

       主任迫切想解开谜团，就打通了局长电话。岂料他刚问一句，对方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让你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局长的话像旧时发电报一样，惜字如金，精炼到“到我这儿来”之类的程度，且语气多为“多云转阴”。今天的“哪那么多废话”，大有“雷鸣”之势，问题肯定很严重。

       主任催促司机加快速度，恨不得让出租车变成飞机。

       车快，遇到颠簸把主任震得有点晕头。有次他还丢过“信封”，小题大做一番后，就没了动静，还有……可是这次着急大不一样。    

       主任在车上像在做梦，局长办公室又丢东西了。他在旁边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主任和大秘、司机一块在查监控找线索——嗨！你说巧不，他们意外发现一个红衣粉纱裙女子大摇大摆推门走进局长办公室。机灵的大秘做了个鬼脸，一缩头，若无其事逃离了；老道的司机扫了一眼主任，趁他专注着监控就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躲到了一边。留下不识时务的主任惊愕着“啊”了一声，把局长引到了监视屏前，有啥大惊小怪的！我就不能和女同志谈工作吗？啊！……局长语气的雷霆震醒了主任，知趣地离开了。    

       第二天，主任在大秘的反复嘀咕中，首次自作主张，撤了监控，换了门卫。    

       想到这，主任倒吸一口凉气，局长这次丢的东西肯定非同一般。如果找不到定会追责。办公室主任，还兼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局长丢的东西都找不到，他必然严肃处理。那到底怎么处理才算严肃呢？免职下放到学校，还是就地免职？想到处理，想到处分，主任不仅心酸，也感委屈。他多么希望局长手下留情，别让他晚节不保。毕竟坐在这把交椅上都三十多年啦，没功劳也有苦劳。明年就要退休，真要挨个处分，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车到了机关楼前停下，梦醒后的主任给了司机钱后，慌忙下车上楼。“噔噔噔”一溜小跑儿进了办公室。    

       局长正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主任刚进门手机就响了——“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局长见主任进来还响着铃声，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小苹果呀小苹果，简直就是烂苹果上树，看着就不像好东西。我住进贼窝了是不是？不想干，早点给我下树，别占着别人的高枝！说完“啪”地一拍桌子，不料，无意中跳出一张公文纸来。    

       主任赶紧挂掉手机：“对不起，打扰您了！”他一低头那张纸在他眼前显摆起来，关于人事调整的方案。这让主任惊大了双眼。    

       办公室内气氛凝固了，开着的门被人敲了三下，主任、局长同时朝门口望去，县纪委副局长冷峻着脸带着人走了进来。局长赶紧推出笑脸：“欢迎领导大驾光临，有事您吩咐！”

       进来的副局长接住话茬：“吩咐就不必了，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说完亮出了执法证。    

       局长慌忙说：“我的一件东西昨天夜里在办公室丢了。请容我找找，行吗？”语气简直就是哀求。副局长不由分说：“不用找了。那东西早就有人送到我办公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