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纱》的背后

       ■ 胡艳红（甘肃）

       毛姆的《面纱》讲述的是关于爱情、背叛、救赎。

       英国女子凯蒂闪婚，本就是对自己对婚姻的不负责，婚后会对婚姻感到不满和无趣，逐渐被魅力十足、高大英俊的香港助理布政司查理·唐生吸引而出轨，可在东窗事发后唐生露出自私的本性而背弃了凯蒂，丈夫瓦尔特为惩罚妻子的不忠，带着凯蒂随他前往遥远的湄潭府，去平息一场正在疯狂流行的霍乱瘟疫。在异常凶险的环境中，他们经历了折磨与死亡。凯蒂亲历了幻想破灭与生死离别，却在修道院看到了善良，付出与大爱，发现了自己的价值，似乎在爱情、背叛、死亡的漩涡里抓到了救命稻草，从此脱胎换骨。

       毛姆描写瓦尔特评价女主凯蒂那段，让我拍案叫绝：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他说道，“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为了欣赏你所热衷的那些玩意，我竭尽全力，为了向你展示我并非无知、庸俗、闲言碎语、愚蠢至极，我煞费苦心。我知道智慧将会令你大惊失色，所以处处谨小慎微，务必表现得和你交往的任何男人一样像个傻瓜。我知道你仅仅为了一己之私跟我结婚。我爱你如此之深，这我毫不在意。”

       再如凯蒂对于丈夫瓦尔特，俩人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同乡”——“相敬如宾”，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甚至，凯蒂在心底瞧不起。正如书中所说：“重要的是爱一个人，而不是被人爱。一个人对爱他的人可以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如果他不爱她们，就只会觉得她们厌烦。”即使知道丈夫帮助湄潭府控制了疫情的发展，在中国人和法国修女眼中，是个善良、热心、高尚和无私奉献的人，可还是无法爱上他，直到他死亡，她也清楚自己并不爱他。

       对于唐生，毛姆充分描写了他贪婪、圆滑、精明算计等等卑劣丑陋的本性，在妻子的照顾中养尊处优、爱慕虚荣，名誉、仕途，什么都比凯蒂重要。可哪怕凯蒂看透了、恨透了、成长了，最后的最后还是投入自己鄙视的唐生的怀抱，哪怕她也鄙视自己，哪怕读者亦或外人怎么怒其不争，这也是人性的真实。好在她最终灵魂觉醒，与亲情和解，与父亲一起生活，寄希望于未来，她希望腹中的孩子是女儿，能看到她培养女儿的美好蓝图与憧憬……

       瓦尔特偏执的爱里也有他的自私和狭隘，直到死前，他两行眼泪掉下来，说的却是《挽歌》里那句“死的却是一只狗”（好人收养了一只狗，一直和谐相处，一天狗发疯咬伤了人，人们以为人会死，结果人痊愈了，而狗却死了）。凯蒂最后知道，瓦尔特极有可能是拿自己做实验，才感染致死的。

       凯蒂在修道院自我救赎的部分很值得一读，可以引起我们对生活对死亡对价值对爱情等一系列的思考，有段文字印象深刻：“我有一种想法，觉得唯一能使我们从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中解脱出来的，纵使世事纷乱，人们依然不断创造出来美的事物。人们描摹的绘画，谱写的乐曲，编撰的书籍和人们的生活；而其中最为丰饶的美，就是人们美丽的生活，那是完美的艺术杰作。”

       《面纱》取自雪莱的诗“不要揭开那张彩色的面纱/那些活着的人管它叫生活”。大意是人们为了安心地活着，都相信爱情、忠诚、诚实等，而其实它们不过是笼罩在生活真相上的一层彩色面纱，一旦他人的行为与我们对他们的期待相左，这面纱就会被撕开，我们的信念也会随之而破灭。

       在生活中，需要拨开多少迷雾般的面纱，才能看清生活的真谛。因为多少偶然、美丽的误会交织成的缥缈面纱，真相却让人不忍直视；又因为多少误解怨恨的面纱蒙蔽了双眼，揭开时却又柳暗花明。毛姆以他的冷静告诉我们：人性并不是非黑即白，存在许多灰色地带，有太多的幽微曲折；那面纱撕开之时，我们的信念就该破灭吗？不，该如凯蒂，淡然地接受生活的安排，接受自己的罪恶与美好，不夸大，不缩放，不畏惧，也不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