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愿
■ 王新新（河南）
母亲突然想起非要到北京看看，这让我们姊妹们顿感惊讶！
平时，母亲总被裹挟着周遭在家里家外的世界中，洒尽爱的暖光。
平日里，兄弟姐妹们各自忙于工作，无暇顾及母亲的心思，她也很少外出。近年来，70多岁的母亲，身体发福的很。又常年腿疼，走路也越来越少了。我们常想着带她出去走走，可她怕连累儿女们，屡次拒绝。
人生一世，短瞬即逝。儿女们商量着，无论如何也要让母亲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兴许她会更高兴。
在我们轮番劝说下，她勉强同意了。
母亲松了口，儿女们自然高兴。于是开始策划出行方案及旅游目的地。二哥说，让母亲坐飞机去海南住一阵吧，那可是人们翘首以盼的天涯海角呀！风景优美，蔚蓝的大海，波澜壮阔，挺能陶冶人的情操，就让母亲去那儿开阔下视野，挺好的！我说不如让母亲到云南待上一段日子。云南也是无数人向往的旅游圣地，大山的巍峨，气势雄浑，天然的氧吧让人心旷神怡，爽心悦目。当我们把旅游规化告诉母亲时，她平静地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我想去北京！”。这让我们大眼瞪小眼，哑口无言。我们心里都明白，母亲已经去过一次北京了——长城、八达岭、天安门和毛主席纪念堂……那时的母亲跟孩童一样，眼里尽是新鲜的世界。当瞻仰了毛主席遗容后，她不无感慨地说道，“要是他真能活一万年该多好！”
而如今，大海和高山对母亲都没有吸引力，偏偏对北京情有独钟。既然如此，那就随母心愿，愿其所乐吧！我们便忙着各自给单位请假，计划开启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
几天后，我和二哥还有两个孩子，跟母亲一块踏进北上的列车。
二哥想得比我周到，为母亲借了一个可折叠式轮椅，可减少旅途劳累。母亲第一次坐地铁去高铁站，也是第一次坐高铁，看得出她心情不错，只是上下楼梯奔走辛苦，出了一头汗。我们特意将母亲的座位安排在窗边，母亲已多年没出过远门，她对北京的热爱贯穿了整个生命，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充满着新奇的诱惑。三个多小时的光阴，微笑时时陪伴着她一路揽阅风景，那种到北京的喜悦都藏在她额头深深的皱纹中。
五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我们用轮椅推着母亲游览了许多地方。单凭靠她碎步行走，按平日的步速，恐怕一个景点也走不到。
我们按照规化线路——天安门广场、毛主席纪念堂、鸟巢水立方、颐和园、故宫博物院、北海公园、恭王府、香山公园、长城等等依次进行。每到一处，母亲就开心一时，嘴里却又责怪花了很多钱。其实，我们一进京就下载了北京市的APP“亿通行”。有了它，坐地铁乘公交都特便宜，扫一扫都是1元或2元的费用。我风趣地回她，“恁女儿挣钱了，让您享受一下生活，累了一辈子，也该有个回报。”
我从余光中发现母亲的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硬是没跳出来，“能再来北京真好！街道干净的跟我擦过咱家的地板一样，厕所比咱家的厨房还清洁，老俩囗住厕所旁的管理室比家还舒适，他们还喷洒了清香剂。”这是母亲进京的最大发现。
进京前，我给母亲买了新鞋和新衣服。
我们沾母亲的光享受了北京最好的通行待遇——车站有工作人员陪我们走专用通道，地铁有无障碍电梯，在景区不用排队可先行进入，随时随地都有热心人帮我们推轮椅、抬轮椅。二哥在这次北京之行中，尽显孝心。每天大部分时间，他都埋头推车，我和孩子们小步紧随，都不一定跟得上。若没有他，这次北京之行简直难以想象。上公交、地铁时，他举着轮椅；上台阶时，他是主力，全天的重活累活都是他在干。孩子们在家时，我们视若珍宝，生怕他们吃一点苦、受一点累。出发前，我告诫儿子和小侄儿，这次主要是陪好外婆，她年纪大了，以后出门机会越来越少，我们几人要全力以赴让外婆高兴。他们不仅要照顾好自己，还要帮着照顾外婆。夏日的天气比较燥热，出门有诸多的不便——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小孩子要学会克服困难，不准发脾气等。提前打了 “预防针”的孩子们表现得不错。下雨时，儿子知道跑去给外婆买雨衣，小侄儿会替爸爸推会儿轮椅，上下车时，两个孩子主动帮忙抬轮椅或照看随身物品，喝水时，也知道照顾长辈。我笑着问小侄儿，“你爸爸现在孝顺他妈妈，等你爸妈老了，你怎么办？”孩子不假思索地说，“我两个都推着。”
推母亲逛在北京，收获颇丰，感触也很深。在母亲心中，北京是个圣洁的地方，如同心脏，在没有任何异物搅骚下有节律地跳动，牵扯着无数个“小家庭”健康地成长。
我和二哥能在母亲有生之年，陪她尽孝，让她快乐，人生少些遗憾，心里很知足。对孩子们来说，来北京长长见识，还能学会放下自我、照顾他人，无论如何，都是一次人生的历练。
北京之行后，我打印出照片给母亲，她常拿出来给人看，讲北京有多好，自己又去了哪些地方，满脸的幸福。不惑之年的我们，除了报答母亲，还能为她做什么呢？中国人常把对亲人的爱过多给了下一代，其实对上辈的回报，同样不容忽视，不然，在父母离开时，一定会留下深深的遗憾。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对我和哥哥而言，母亲就是我们的天，母亲也是家中的“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