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

       文/廖安生（江西）

       那天，老黄在楼下杂物间收拾东西，不经意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小女孩，时不时徘徊着朝杂物间里面看，老黄并不在意，继续收拾东西，末了，老黄关上门准备上楼，发现小女孩跑跳着进了隔壁的一个杂物间，老黄瞟了一眼，里面有一张木床和小方桌，门口小长方桌上搁着一个液化气灶。老黄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在杂物间墙上贴的“杂物间出租”字样，这肯定是新来的租客。

       之后好几次，只要老黄来到杂物间，小女孩立马就会出现在门口，一边装作玩耍似的，一边偷偷瞟里面几眼，老黄心生好奇，不知小女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又是一个周末的下午，老黄照例来到杂物间，好像达成默契似的，小女孩又出现在门口，痴痴地朝里面张看。老黄这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女孩：身穿一条碎花纯棉连衣裙，白净的鹅蛋脸，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前面围着一根白色的头发箍子。见老黄看她，小女孩这次没有走开，而是指着门前纸箱上的一本书对老黄说：“伯伯，这本书能借给我看看吗？”老黄扭头一瞅，是一本《安徒生童话选》，是儿子文文小学时看的，现在儿子都读中学了。

       老黄是个中学语文老师，平时爱书如命，更喜欢爱看书的人，听小女孩这么一说，觉得书搁在这不看也是一种浪费，连忙弯腰拿起这本书，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对小女孩说：“这本书就送给你了！”老黄说得很爽快，仿佛给这本书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听老黄这么一说，小女孩脸上马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伯伯，看完后我马上还给您！”说着给老黄敬了个少先队队礼。

       此后，每次小女孩看到老黄，都会甜甜地叫上一句“伯伯好！”让老黄心里美滋滋的。数天后，老黄和小女孩再次在杂物间门口相遇，小女孩捧着那本《安徒生童话选》对老黄说：“伯伯，这本书我全看完了，能不能再换一本给我看？”看到小女孩那渴望的眼神，老黄怜爱之心油然而生，他对小女孩招招手：“你进来挑吧，想看那本就借那本。”

       就这样，在此后的数次一借一还中，老黄与小女孩混熟了，几乎成了忘年交，交谈中老黄了解到小女孩在读小学三年级，父亲因病去世后，母亲为离开那伤心之地进城务工，小女孩也跟着进城读书。

       数月后，老黄学校家属楼竣工。搬家那天，老黄发现杂物间的旧书太多了，全搬去新居也不现实，当破烂卖了又怪可惜的，老黄一下子就想到了小女孩：对，送给小女孩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会糟蹋了那些书。小女孩如获至宝，一一用纸箱装好后整整齐齐地放入床底。

       退休后的老黄，重操秃笔，笔耕不辍，频频向各文学刊物投稿，然而他长时间的投稿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这让老黄很是气馁，正当他开始动摇写作的决心时，收到了《春雨》文学月刊寄来的样刊，上面刊登了他的散文《山水故乡》，内附一封编辑来信，他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黄伯伯，您好！您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位向您借书的小姑娘吗？那就是我。您送给我的那些书伴我度过了快乐的小学、中学时光，也让我爱上了文学，并如愿以偿成为一名文学杂志编辑。从您送给我的书中我知道了您的名字——黄中华，再看到通讯地址，我断定您一定是我心里一直感恩的那个黄伯伯，您投来的几篇稿件我都仔细看了，您的文学功底很扎实，这篇《山水故乡》我稍作了修改，已刊登在我们的杂志上，另一篇散文《老去的河流》我已帮您润色推荐给了一家晚报副刊，欢迎经常来稿，再次感谢您对我的帮助，今年春节回来，我一定去拜访您！

       看罢书信，老黄思绪万千，激动不已，眼前仿佛浮现当年那个穿着碎花裙子，扎着马尾辫叫他伯伯的小姑娘，他不禁感叹：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确是有缘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