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灶台

       文/张林


       一缕炊烟过灶膛,满腹皆是饭菜香。在我看来,灶台最具烟火气。而母亲的灶台,也是我最温暖的记忆。
  

      小时候,灶台是母亲的舞台,也是母亲人生的全部。一生围着灶台转的母亲,含辛茹苦为一家人日夜操劳,她用最朴实的粗粮,少许的荤油或者几片咸腊肉“爆锅”,简单的土豆、白菜和萝卜等青菜,变着样做出最美味的饭菜。烟火生活的滋味里,灶台前,母亲倾注了她对家人全部的爱和希望。
  

       最爱喝母亲做的粉面汤。一碗滑溜、筋道、温润的粉面汤入肚,顿觉爽口、暖胃,气顺神清。
  

       记得初春的一天,我感冒了。放学回家,我不住点儿地咳嗽。母亲说:“我给你做粉面汤,喝上两碗,躺在热炕上,发发汗就好了。”灶台前,母亲一阵忙乎,便把热气腾腾的粉面汤端到了我的面前。我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欢喜,浓浓、香香的两碗,喝得我的胃里热浪翻涌,通身燥热,满头是汗。也真是神奇,第二天一早,我不发烧了,也不那么咳嗽了。没吃半片药,我的感冒居然好了。
  

       最爱吃母亲在灶坑里烧或者用大锅煎的家雀。
  

       小时候,我经常跟放养的四大伯满山野。四大伯总是肩背“洋炮”,见到树上或是生产队场院的谷草垛上蹦来跳去的麻雀,他就会双手托起“洋炮”瞄准。轰隆一声巨响后,我会跑上前,追打应声落下的那些半死不活的麻雀,然后乐颠颠地跑回家,把麻雀埋到尚有余火的灶坑里;如果收获很多的话,母亲也会一高兴,动手一只只摘掉毛,除掉其内脏,然后用大铁锅煎熟了吃。一时间,我会吃得满嘴流油,心花怒放。
  

       母亲的灶台,滋养着我的身体,温暖着我的心,也陪伴着我快乐幸福地成长。
  

       灶台上,演奏着锅碗瓢盆交响曲,母亲顾不上往灶坑里添柴火时,眼看火势由旺变弱很快就要熄灭了,无需母亲吩咐,我就会抄起火叉子把柴火叉进灶膛,再对着灶膛,摇动手动风轮吹上几下,灶膛里的柴火会重新燃烧起来,火势一度很旺。母亲会叮嘱我,不要脸和身正对着灶坑门,否则熊熊的火苗从灶膛里蹿出来会燎到我。可是母亲的话,我常是充耳不闻,当一缕缕饭菜香飘入鼻孔,我会不由自主地望一眼灶台上没烧开的大铁锅,继续不管不顾地往灶膛添柴火,以致母亲总说我不长记性,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我在想,灶台是承载着家庭做饭的重任,也是母亲生活中倾诉的对象,无论生活中遇到多少酸甜苦辣的委屈,母亲都不曾向我们诉说或表露。当我们都不在身边时,也许母亲才将心里的辛酸委屈向她无言的伙伴(即她的灶台)倾诉吧。
  

       每次把饭菜放进锅里,盖上锅盖,母亲会搬一个小凳子,坐在灶台前,一边往灶膛里不紧不慢地添着柴火,一边默默地想着心事。灶膛里红红的火苗缭绕,映红了母亲黑瘦的脸,似夕阳中的云霞,深壑的皱纹露出岁月的痕迹……母亲的灶台,分明就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写意古画,演绎着厚重的光阴;灶膛里的声音,分明就是一曲余音缭绕的歌谣,哔哔啵啵地唱着古老的调子……
  

       如今,灶台前,早已不见母亲的身影。想到灶台,就想念已故的母亲,她的影子总生动在岁月里。母亲的灶台是充满乡土气息的文字,是通俗淳朴的乡音,也是故乡的一缕情思化作的一行行热泪,温暖地挂在两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