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表疯了

       ■ 谷与麦（四川）

       消息最先是由路人传过来的。

       王二说，快去看吧，你大表哥疯了，人在五板桥。

       “怎么可能？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在路口经营香烟的虎子，遇到开着出租车路过的王二，听他说了后，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

       “狗日的王二莫不是在开玩笑哟？”

       “你大表哥疯了！”李四逛完菜市场回来，手上提着一大块带皮猪肉，说话大大咧咧，口气听上去还有点幸灾乐祸。

       李四一边比划，还一边补充：那模样儿怪怪的，一手五个手指拇朝上，卷成个喇叭；一手托着。一个人在街上窜，我喊他也不理我吔……

       虎子半信半疑。

       “你大表哥疯了！”张婶牵着三岁的小孙女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时行至路口，说起这事比她家房子着了火还忧心：快去接回来送医院吧，一个人疯疯癫癫的在街上走，出点车祸啥子的可不得了……

       虎子心头沉重。张婶从不和晚辈开玩笑，说不定大表哥真出了什么问题。

       五板桥就隔着一条街，虎子立马关了店门，急冲冲奔去。

       一路上，大表哥的生活经历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虎子脑海里呈现：大表哥一家原本生活在农村，土地被征用，房子被拆迁，儿子儿媳外出打工，两口子前不久才搬到城里来居住。那些年靠种庄稼，在土地上谋生，大表哥一直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现在虽说有了两个钱，但大表哥在开销上还是挺节约的。唯一有点让人焦虑的是大表嫂，人老珠黄，听说最近爱上了跳坝坝舞，还和几个刚认识的邻居去泡歌厅……

       虎子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他甚至后悔昨天见着大表哥就不该责怪人家去摆野摊。

       来到五板桥，机灵的虎子用一种睥睨的眼光搜寻了一会，很快便远远的瞅见了大表哥的背影。

       这时，大表哥像是要往旁边的服装店里钻。

       他去服装店干嘛呢？大表哥今年还不到六十岁，走路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呀……虎子感到诧异。

       真是奇了怪了，人家李四并没有说谎——大表哥五个手指散开向上，手里什么也没有，那形状倒确实像个喇叭，可喇叭口空空如也……

       大表哥这到底是要干啥呢，莫名其妙的倒真不像个正常人。虎子心头琢磨着。

       虎子跨上前叫住大表哥：“干嘛呢？”

       大表哥脸上掠过一丝恓惶，答：“唉，买点小件。”

       “手干嘛呢？抽筋了？”虎子问。

       大表哥恍然有所悟，把“托举”着的手缩了一下，依旧小心翼翼而又固执地护在胸前。

       “人家说你疯了！我不信，所以这才……”

       大表哥见虎子为自己着急，支唔了半晌，觉得实在搪塞不过去，才吞吞吐吐道岀了实情。

       大表哥说，家里布尺不见了，你表嫂叫给她买个捆胸的，我在胸上“印”了一下，刚好这么大（大表哥拿“喇叭”在虎子眼前晃了晃）……接着，又说：你表嫂一辈子都没用过那个东西，这不是进城了吗，说起来丢人啊。

       虎子听了，刚准备大笑，可不知怎的，他立即收敛了嘴，硬是没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