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外二篇）
■ 宫士军（山东）
大雨倾盆，似断线珍珠，更像龙王怒而喷泻。
街道上的积水，已汇集成河，拥挤着，四处奔流。
不行，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村书记大民心里一惊，形势严峻，迫在眉睫。
“各村民请注意，现在马上向村西山坡转移，要快。”村委会喇叭里的声音，嘹亮了整个村庄的上空。
所有的党员、村民小组长、代表和积极分子，齐刷刷赶到了村委院内。
大民有条不紊地部署着，按照以前的分工，他们分头跑去各自包靠的农户。
大街上人头攒动，搀扶老人；手牵孩子；村民纷纷涌向村西。
“咔嚓”一道闪电，轰隆隆一声巨雷，天像被龙王疯狂地撕开一道口子，无情的暴雨劈头倾泻。
街道变成了河道，水流不再温顺，翻滚着，撞来撞去，如一头咆哮的狮子。
“有没有看到茂山叔？”大民忽然想起了茂山——独居，耳背。
他猛地回转身，向着齐腰深的水流，奔去。
“书记，村里危险，你干吗去？”村主任墩子朝他的背影喊道。
“你们赶紧带村民上山，我去找找茂山叔。”大民的声音由近及远。
“是党员的，跟我一起去。”墩子一转身，旁边多了几个身影，一起往村里狂奔……
全村人站在西山上，望着村子——如汪洋一般……
代驾
夜色阑珊，霓虹闪烁。
阳河桥北，交警设置路障正严查酒驾。
北行的车，排起了长龙。
突然，前方传来争吵、谩骂声。一个光头青年醉驾，被查获后，拒不配合。
宋明散步路经此地，刚要驻足观看，猛一扭头，那不是隋局长的车吗？透过半开的副驾门窗，隋局长的圆脸、秃顶，一览无余。局长亲自驾驶，真是精力充沛。局长号称不倒翁，天天有饭局，时时赶酒场。唉！今晚估计又喝酒了吧？“隋局……”
隋局长先是一愣，随即面似桃花开，神若惊弓鸟。紧接着哧溜一下，爬到了后座椅上，动作之快，反应之敏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宋明简直不敢相信隋局长也有如此失态之丑陋。他赶紧拉开副驾车门，钻到了驾驶座上。举目四望，好似无人关注，遂驾车缓缓前行。
交警拦住车，把酒精检测仪放在宋明的嘴巴前，吹气，没喝酒，谢谢配合，警察敬了个礼。
宋明抬眼望一下后视镜，隋局长倚着靠背，酣然入睡。
宋明搀扶着隋局长，歪歪斜斜地进了家门。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隋局长摇着昏沉沉的秃顶，昨晚的事竟然断片了。
“昨晚多亏了你们单位的宋明，是他送你回来的。”老婆的话，让隋局长模糊破碎的记忆，开始连接成片。
昨晚好像叫了代驾的，对，叫了，从酒店出来时，就是代驾开的车。
膝盖怎么有点疼，没摔着伤着啊，好像是碰到哪里了，想起来了，碰座椅了，是那个代驾急刹车——在胡同口，骑车老头猛地窜出来，幸亏司机反应快，一个急刹车，唉，要是自己驾驶……他不敢多想，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虚汗。
你怎么开的车？他揉着隐隐作痛的膝盖，愤愤地说道，滚下去……
记得路上有交警查车的，自己酒驾，怎么会安然无恙？
宋明，是宋明在桥头上了车，车是他开的。
隋局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有些后怕，要是当时自己驾车……
不久，宋明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
苹果熟了
“你把果园交给冯瘸子，能行吗？万一他管理不善，五亩地的损失可就大了。”
娟子听了丈夫邵华的打算，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几次。
“老冯是种果树的能手，肯定行。”邵华自始至终就一句话。
“大兄弟，我怕管不好，给你弄砸了，我赔不起。”老冯低头抽着烟，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信你，你就放手干吧！”邵华望着他，眼里满是希望，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邵华开公司的战友，叫他去帮忙打理，他带着全家去了南方，临走说了句，等苹果熟了，我就回来。
老冯搬进了果园。
花开了，枝头上缀满白的、粉红的花瓣，淡淡的香气，引来无数的蜜蜂和蝴蝶，锄草的老冯，脸上堆满了笑容。
树上挂满青绿色的小果子，正在施肥的老冯，猛一抬头，眼里长满了希望。
“苹果熟了，今年大丰收。”老冯兴高采烈地告诉邵华。
邵华把苹果销到了南方，六万元的收入，全归了老冯。
“老冯，看着你生活困难，我心里难受啊！”邵华眼里闪着泪花，心中有点动情。
老冯的母亲常年卧床，老婆体弱多病，还有两个上学的孩子，全靠老冯拖着一条残腿和一只活动不便的胳膊……
亏谁也不能亏了你们，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老冯的爷爷——冯爷爷——抗美援朝的烈士！
娟子偷偷地捏了邵华一把，嗔怪道，你咋不早说？
老冯笑了，脸像熟透了的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