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 史红霞（陕西）

       我疲惫地站着，在初冬辽阔空寂的乡村原野，我的情感在冰冷的风中伫立成虚弱的守望，与一群无名鸟跳跃的身影，深情地作别。

       在掀开冬的扉页之前，我迎着西风而来，我踏着黄叶而来，我吟唱着瑰丽的诗句而来。在冬天，在白色的风景冉冉拉开帷幕的高寒地带，我的步伐踩过纯朴可爱的村庄进入喧嚣的城市，我将在冷酷凛冽的帷幕上，纵情地观看或表演一场荡气回肠的故事。

       记忆中，多年前的那个掌灯照路的村姑，今晚让我莫名地思念，她的秀丽娇艳的容颜，是否也要莅临这条宽阔的街道。每一辆疾驶而过的车辆，会不会打乱她玲珑细腻的步调。今晚太冷了，北国恢宏的城市里，金碧辉煌的灯火，没能照亮我黯然失色的心境。车水马龙的喧嚣，无法击鸣我孤寂痛处的心房。

       冬天里白色的天使，不约而至，她是一枚来自天堂的甜蜜而带刺的微笑，穿透日月星斗与晨雾暮霭，就这样深刻而透明地，在我精心构思的段落与词句里，袒露无疑地展示她刚柔相济的舞姿。

       无数奔扑而来的雪花，挤退一度涌动如潮的人群，在元旦之夜，锋芒毕露地击中我临时寄宿的薄胶小棚，此起彼伏的声音，细若这个季节里傲雪挺立的梅香。偏偏翻舞的旋律，美妙得如同去年的今晚顺天倾泻的纤纤月色。所有的意境都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动听，但我的感觉却瞬然间无限下沉，像儿时放牧的那头壮实的黄牛奔跑时带走了我所有美丽的童真一样。

       倚壁而立，我在城市华美的外表上，面对空无一人的每条大街小巷，怆然神思。

       今晚无需燃烛，所有目光触及之地。明白得让我偶尔会心烦意乱，这是深冬一场突如其来的隆雪，降满城墙，纷纷扬扬的姿势很有力度。这冰凉得毫无表情的天外精灵哦，像被她装扮一新的这个城市，轻易就拒绝了我孤独的思索和精彩的诗章。

       此时，在故乡田埂上等我归家的母亲，片片雪花铺洒在她的头顶与掌心，覆盖她业已花白的丝发，顷刻间她便成了我睡梦中的雪人。我感受到，她昏浊的视线里，一定在吃力地表达对我的无线牵挂，可惜雪落无声、旅痕无声、归期无声，那无助的忧虑只能在她的心底下着另一场唯有游子才会读懂的漫天大雪。